最贵不外8毛钱一支的动物疫苗，一样平常很难进入各路羁系部门的高眼——这么点“虾米肉”，能整出什么名堂来？但正是这8毛钱的“虾米肉”，却成了湖北省畜牧系统一群公职职员的主要“营生”。
湖北省审查机关凭据审计署驻上海特派办移送的违法违规问题线索举行了查处，效果是，大到省级畜牧兽医局一个处室的处长，小到地市级畜牧兽医局下辖一个兽医站的站长，共27人，依附一支支最贵不凌驾8毛钱的动物疫苗，多的受贿1400多万元，少的贪污公款数万元到100余万元不等。
数据显示，从2008年至2010年，每年中央财政下拨及各省级财政配套用于重大动物疫病疫苗津贴经费合计50多亿元，这些钱所有用来“免费给农民饲养的家畜打疫苗”，所有疫苗均由各地畜牧兽医局卖力采购。这是一个在反腐领域少少被关注的“偏门”，但经审计发现的贪腐水平和数额之大却令人瞠目，就连首先发现这个违法违规问题线索的审计署上海特派办的林洋（假名）处长都惊诧不已。
“难以想象，小小一支疫苗，背后藏着那么大一个黑洞。”这位曾查实过各种贪腐案件的审计处长已往从未想到，动物疫苗是可以掺假的，纵然只有几毛钱还可以拿回扣。“这是政府给老黎民的‘民生钱’，这种回扣罪不容赦”，审计职员对这些“蛀虫”深恶痛绝。
4000多万元“手艺服务费”竟是回扣
作为发现该案件线索的审计职员，李冰（假名）最早关注的是一家国有团体下属的生物制品公司。审计事情就是要做到——国有资金流向那里，审计就跟到那里。
审计发现，这家国企总共有4000多万元被以“手艺服务费”的名义，支付给了一家名为武汉康泰的民营公司。若是深究武汉康泰事实为这家国企提供了哪些“手艺服务”，你会发现，基础没有任何称得上是“手艺”的服务内容在里头。
武汉康泰的事情，仅仅是“资助”这家国企在湖北省动物疫苗采购中中标而已。为此，这家国企不得不每年向武汉康泰这家年年显示谋划亏损的“崎岖潦倒”小公司支付相当于采购金额6%到13%不等的“手艺服务费”。
审计职员牢牢盯住了这笔“手艺服务费”。他们重复询问国企销售职员，这笔钱事实用来干吗？武汉康泰到底提供了什么手艺服务？却没有一人能说清晰这些问题，也没有一小我私家能说出这家拿了公司数万万元的武汉康泰到底在哪个地方办公。
在审计组摆设下，上海特派办两名审计职员就此“摸”到了湖北武汉。在距武汉约半个小时车程的湖北鄂州市葛店镇经济开发区的一处偏僻银行网点四周，两名审计职员在路边草草吃了顿午餐后就等着银行开门。该国企的4000余万元，就是存在这家银行。
这里是武汉康泰卖力人姜某的老家，而经工商挂号核实，武汉康泰公司只有姜某一人。也就是说，武汉康泰所提供的所谓“手艺服务”由姜某一人提供。
“手艺服务”下到农村，十分疏散，资金流向查起来相当难题。在得知审计职员来意后，这家银行下层网点事情职员并不配合，他们先是四处打电话“核实”审计职员的身份，之后又推说“系统升级”查不出资金流向哪个账户，一会儿又说银行底单被放入一个档案库里，“至少要一个月才气查到”。
面临这种情形，审计职员也曾一筹莫展，再等一个月项目现场事情就竣事了，没有效果怎么办？对方越是设置障碍，审计职员越是坚定自己的判断，这“手艺服务”一定有问题，必须一查到底。
于是，审计职员通过“曲线救国”的要领，通过其他渠道最终还原了这4000多万元的去向——险些所有流进了姜某及其支属的小我私家口袋。今后，这笔钱又通过姜某的小我私家账户转给了若干身份不明的职员。
审计职员逐一比对了这些收款者的信息，包罗湖北武汉、咸宁、襄阳、鄂州、十堰、恩施、荆州、黄冈、随州、荆门等地的畜牧兽医局局长、总工、兽医站长、重大动物疫病防控中央主任等。
其中，湖北省畜牧兽医局时任重大动物疫病防控到处长施秋艳拿到的钱最多，手段也最隐藏——钱被打入他妹夫和侄子的账户，总金额达635.46万元。后经审查机关查实，尚有武汉科尔康公司向其行贿达850万元。而湖北省畜牧兽医局另一位处级干部——时任兽医政药到处长赵某受贿达341.63万元。
不找“兽医”疫苗就卖不出去
这些“兽医”的权力，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动物疫苗向谁购置，购置几多，全由他们说了算。
这本该是一项国家惠及民生的“三农”政策，但现在来看，事实有几多农民从中获益，着实说不清晰。凭据我国动物防疫法例定，国家每年制订动物疫病强制免疫企图，尤其是对高致病性禽流感、高致病性猪蓝耳病、口蹄疫、猪瘟等4种动物疫病强制免疫，群体免疫密度常年要维持在90%以上。为动物注射疫苗的钱，中央财政出一部门，地方财政出一部门，接受防疫的动物养殖户不须为此支付一分钱，就可以每年接受两次免费的疫苗注射。
以2008年为例，中央财政该项专款共拨付了32亿元，东、中、西部地域中央财政划分负担疫苗经费的20%、50%和80%。其余部门由地方财政负担。湖南湘西、湖北恩施中央津贴80%，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黑龙江农垦、广东农垦疫苗经费所有由中央财政负担。同时，对疫苗注射的劳务费，国家财政也接纳专项补助方式，“应免尽免”，惠及农民。
这笔财政拨款的详细经办单元，也就是疫苗的采购、发放者即为各省的畜牧兽医局重大动物疫病防控处。而施秋艳通过武汉康泰公司的姜某与上述国企建设联系后，为其疫苗中标提供了极大便利。他把“获得部级奖励”、“注册资金到达1个亿”等作为疫苗类评分尺度加入评分细节中，借此提高分值，助其顺遂中标。
一名供职于上述国企的疫苗销售职员曾在接受审计职员询问时称，若是没有这笔6%到13%的回扣，即便像他们这样产物质量有保证的大型疫苗供应商，在竞标历程中也无法保证中标，“其他地方或民营疫苗生产商都能给这个价，我们若是不给，基础生活不下去。”
这种说法在湖北省2011年至2013年动物疫苗政府采购招投标中获得验证，武汉科尔康公司与施秋艳建设了联系，在支付其850万元的利益费后，使另一家地方国企得以在动物疫苗采购的补标中中标。
疫苗招投标全程由第三方机构卖力实验，看上去公正公正，现实上猫儿腻许多。一家疫苗生产企业，先要进入招投标的“大池子”里，才有资格到场之后的各项采购。但招投标的规则，并非一成稳定。
施秋艳的做法是，为关系户“量身定制”招标规则，确保其中标，并从中赢利。
仅据施秋艳一案，湖北省审查机关就顺藤摸瓜查明晰湖北省各地方畜牧兽医机构相关职员在动物疫苗的采购及治理中的种种猫腻儿。讯断讲明，畜牧兽医机构普遍存在倒卖国家采购的禽流感、口蹄疫等动物疫苗，收受疫苗销售商行贿，虚开动物防疫经费发票等情形30余起，案件笼罩该省所有地、市、州畜牧兽医机构。
畜牧系统贪腐的“冰山一角”
2015年年头，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审计移送的上述违法违规问题线索出具了刑事讯断书。施秋艳受贿1485.46万元被终审讯处无期徒刑，尚有26名湖北畜牧兽医系统相关职员涉案。
湖北窝案或只是畜牧兽医系统贪腐的“冰山一角”。
审计职员告诉记者，仅在对上述国企2010年度的财政收支审计中，至少发现4家与武汉康泰类似性子的、收取巨额“手艺服务费”的公司——除武汉康泰外，另有其他4个省市各一家。该国企的畜禽疫苗年均销量占天下销量的25%左右。2014年，该国企在天下十大动物疫苗公司中排名首位，其中湖北、四川、重庆、河南、江苏、山东等省销量较大。
江苏省一名养鸡场谋划者曾告诉记者，他所养殖的鸡苗所有使用自己从正规渠道购置的疫苗，而非国家提供的免费疫苗，“我们互助社大多养殖户都是自己买疫苗。有些免费疫苗是假的，不敢用。”而一些个体的零星养殖户则更多并不知道有“免费疫苗”一说。中国青年报记者随机采访了江苏、山东、湖北3地的农民，他们告诉记者，自己饲养的家禽从未享受过由兽医站提供的免费疫苗，相反，“打疫苗一样平常都是收费的”。一个基本判断是，在缺乏权力监视的情形下，施秋艳之类的职员可以依附手中权力举行肆意寻租。
审计长刘家义曾说过，高度关注“小官贪腐”等发生在群众身边的违法违纪问题，实时纠正损害群众的利益问题。据悉，湖北施秋艳案，是审计机关近年来查处畜牧兽医领域的第一案，27名涉案职员共受贿、私分国有资产、贪污3600余万元，仅一名下层兽医站站长就贪污107万元。审计事情在反腐肃贪、维护民生方面依旧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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